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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 岭(组诗)

布日古德

  ■布日古德

  荒岭

  当寂寞成为一种符号

  当一种符号变成一块石头

  你喜欢的人必定会在心底吻你

  越来越瘦小的山岭

  以另一种方式流进城市的时候

  我居住的城市还是显得拥挤、无奈

  宽敞的街道,楼厦

  并未给哪一块石头留下空间

  相反,杂乱无章的一角

  一些戴着安全帽的人犹似石头

  每一块石头

  都是城里的填充物

  每一个填充物都不会位移

  它们习惯了克扣,白眼和打骂

  它们习惯了风雪交加的夜晚

  荒丘之岭白雪低沉

  一些高大的,弱小的植物化为灰烬

  石头以群体部落的名义抛进河里

  夏夜,一些鼾声越来越高调

  夏夜,一些青蛙尽量压低声音

  故乡的小道

  小道太窄巴

  小道是留给马牛羊的

  也留给土豆,麦子,谷子和高粱

  窄巴巴的小道,一家一户的门一推开

  炊烟就与山脚下的青纱帐连起来

  几个水泡子接起来

  像一个多年的花格格围裙

  一些碧绿的塔头敦实地存在

  几片麦田,疙疙瘩瘩地连在一起

  故乡赶山的人,收秋的人

  只能用单出头,东北小调

  把月亮拉近,唱扁,唱圆,唱远

  夏夜,秋晚,残冬,早春

  不知有多少次蛙鸣与大雪

  才能堵住一条小道的大门

  也不知道,有几只羔羊,山羊

  咩咩着把小道扯到大山里

  正月十五,八月十五,腊月三十

  还能献一片爱心?让故乡的小道

  咳嗽一下,静一静,歇一歇

  洗车女

  一两把水枪

  四五条颜色不同的毛巾

  城乡结合部,一个女人农闲的时候

  开始为进城,出城的小车美颜

  一身浅灰色的工号服

  像建筑工地500号水泥的颜色

  盘起的发髻,亮闪闪的水花

  有时候,也挂在睫毛上

  这是燥热的七月

  这是刚刚麦收的时节

  不远处,那一片玉米也刚刚拔蓼,甩缨

  不远处,有一位手里握着镰刀的人

  我来洗车的时候

  她像见到了一位救星

  哥,不容易啊,执法刚来撵了

  这大半天都过去了,没有一台车

  我想去医院做个核磁

  三百元一周都没凑上

  执法,鬼似地,一天一趟

  车,洗完了

  我付费30元

  那个手握镰刀的人

  又给装上一兜子香瓜

  上车前,我在想

  城里人狡猾,善于诡辩

  是因为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么

  乡下人,老实厚道

  是因为脚下的一把土么

  梯子

  父亲把玉米

  晾到自家的房顶上

  要靠一架梯子

  父亲把玉米

  从房顶上“顺”下来

  也靠一架梯子

  选择梯子木料时

  父亲选了又选

  杨木的怕水,好烂

  榆木的太硬,硌脚

  父亲做梯子

  先是想到了我奶奶墙上

  粘贴袼褙时摔下来的一跤

  我家的

  这一架梯子

  是“国松”的

  正宗的伊春美溪料

  今年秋天

  我回老家康荣乡

  父亲,腰弯了许多的父亲

  还在往房顶上晒玉米

  我踩着这架梯子

  彷佛踩疼了父亲的脊背

  泪水,滴在梯子“磴”上

  像一个石子儿,一穗儿玉米

  “啪”的砸红了他的后背。

  (注:国松,上个世纪以前,建国后的计划经济时期,大小兴安岭上的云杉,属于国家指定的国家级建筑用树木料。国家专控调配,所以叫“国松”。国松,身上没有一块疤瘌,疖子。)

  归宿

  溪流,归为支流

  支流,成为主流

  主流,投奔大海

  归宿千奇百怪

  在蜿蜒的百折不回中

  黑蝴蝶,紫蝴蝶,姗姗来迟

  家乡兰河

  都是来自哪些小溪

  哪些支流的支流涵养了它

  哪一朵花有吻过的安详

  翻开家乡的地图

  我去找泥河,扎音河,诺敏河

  通肯河,最窄,最窄的地方

  谁搭了两根杨树的便桥

  夏秋两季

  也常在青纱帐边上

  烧苞米,啃西瓜,洗野水澡

  望着,奔向

  大东南的呼兰河

  我抛出去一块片石

  让它中流击水

  若干年后的今天

  这一块有了归宿的石头

  也许就是你喜欢的一块“主流”

  冬至

  孩子的时候

  我们围着暖胸,暖手的火盆

  母亲放下袜底板子说

  “冬至了,天短到时候了”

  母亲下了地

  剁馅,和面,包饺子

  天再短,母亲为了孩子

  也能挤出时间

  那时候杀不起年猪

  也没觉得酸菜馅多酸

  如今,常吃喜家德,柏记水饺

  倒没觉得有多美,多鲜

  雪的寂寞

  巴尔虎草原上

  留下一两行脚印

  这就是我回家的念想

  脚印儿

  并不是多余的

  它该是我踏出的蹄窝儿

  一有风吹,我们就想到

  额吉,想到呼麦和雪

  石头与石头

  终于握手言欢成一个敖包

  哈达与哈达成为浪漫的千千结

  于是,我与你裸浴过

  就真的不再寂寞

  石头与石头

  吃力地前行,它们弯下腰来

  面对着雪,像面对着就要咽气的一匹老马

  趁着夜色降临之前,我们还要

  向马槽里填上最后的一把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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