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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静开(外二章)

王垄

  王垄   

  万物修成正果之时,唯有桂花保持足够的安静。季节里最后的香囊已被打开,桂花依然喜欢不动声色地开放,一种成熟的冷静,仿佛让桂树顿时高大了许多。

  不是暗香浮动,却离喧嚣的世界很远。桂花以柔软的触角,香醉了云,香醉了月。小小的花朵,坐定,入化,时光的杂念尽除,光阴在芳香四溢中,遵从了草木的内心。

  静,是桂花最好的模样。人间在桂花的香气中安眠,远方的母亲,双手合十,瘪嘴掉牙的口中,念念有词。

  秋风吹起,桂花越来越静,母亲越来越高。绿叶正在退却,桂花如同惜别,在静悟中抵达一种境界,笑对流年。

  一些乡愁的声音,桂花最能感知。当细密的花朵飘落,树根处,一只虫与另一只虫,相互交换着心得。

  桂花就要谢幕,世间的爱,总不会由绿变黄。月光像在安抚,母亲的白发凌乱,此刻思念的颜色就是桂花的颜色,怀想的味道就是桂花的味道。

  静开的桂花,与悲伤无关。夏在秋里老去,春在冬里孕育。桂花怀揣母亲最纯朴的心思,挺住岁月迟暮的薄凉,以一种静和净的怒放,悄然抚慰一世劳碌的命运。

  我从桂花的手里接过芬芳的颤抖,如星子般的坠落,不是痛,而是一种不舍。过去或者将来,回忆或者期望,是否在桂花静开的时节,有所导引或暗示?类似于此的事物,会不会在大雪封门之后,失去归来的路途?

  其实,母亲念叨的桂花,从来都与香味、美食无关,那两棵父亲生前手植的桂花树,却年年成为老人的痛点。此刻的桂花,又像是刀锋上的寒光,在逐日的委顿中照亮所剩无几的泪,刺疼我的心房。

  且饮一杯桂花茶吧!

  让混浊的眼睛重放光华,让枯涩的心田再度芬芳。桂花静开,母亲安康,黑夜不忍过早地到来。

  叶落荒草间

  是风的撮合,远离枯枝的黄叶,落在荒草之中。大地上,多了一些醒目的老年斑。

  阳光很旧,草与叶情投意合。剔除相同的颜色,只剩下近似的命运。万物已老,仅有些许倔强的绿,点亮无名的路途。

  不知,此刻的凋敝,是不是与我有关。叶落无可非议,草枯理所当然。黄与黄的亲近或组合,为何又触目惊心?不说生死,无论盛衰,叶落荒草间,一定与季节相关、与岁月相连。

  爱,或爱情呢?

  这互为闪电、互为霹雳的意象,能够敲打混沌的头脑与心灵的,不是枯叶,不是荒草,而是枯叶与荒草所携带的——

  时间!

  一种变迁,让人无能为力;一种背叛,使人无可奈何。

  落叶,幸得荒草。萧瑟时节,也有一种色彩,充满金属的质感。人与它们,最后的归属,必是泥土。

  荒草抱紧了落叶,而我抱住了这尘世间的道场。一脉相承的宿命,让更多诗外的启迪,与我交换着咀嚼或品咂。

  磁性的叶子,落在磁场般的草中,每一枚,每一棵,都满是内涵。

  另有一场浓霜或者大雪,不是冲我而来,而是冲着地底下的春天。

  白鹭或者其他

  故乡,美丽清纯的湖上,永远有飞舞的风景和温情。

  那白鹭,有仿古或现代的姿势,时而飞起、时而站立,带着绝世的沧桑之感,还有一种父性的勇敢、母性的柔情。万物自有爱意,一只雪色的白鹭,飞翔在老家的湖面,翅膀宛转了一泓碧水、蓝天。

  苇风,不过是白鹭的鸣唱;芦花,更像是白鹭抖落的羽毛。白鹭的眼睛,是水的眼睛、鱼的眼睛。湖边的村庄,与白鹭相伴一年又一年。

  一草一世界。一鸟一佛陀。偌大的乡村、田野、湖面,也只是白鹭以及其他鸟兽的舞台与乐园。

  野滩,丰满着草木的身体、灵魂。天地之间自由、悠闲的白鹭,像一朵朵飘浮的白云,

  牵制着另一种眺望,让背井离乡的人有了思念的原点。

  白鹭,一声一声叫着,乡土常常情不自禁。炊烟越来越远,老屋用力托举着倔强的落日。回忆是小船荡起的涟漪,流水拍打着湖岸,激起一串串的梵音,与白鹭对应。

  湖,胖过;湖,正瘦去。

  白鹭提着晚霞,也提着满湖的星辰,心事重重。我无意按下美颜的快门,把白鹭最原始的模样留存在这低矮的人间。

  母亲仍在旧宅里坚守,终日焚香、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念了千遍万遍。“自己最好的一部分已经在身外了”,这那偏远的水乡,白鹭或者其他,早已签下世世代代的和约。

  白鹭,一只又一只,仿佛逐年增多,子孙满堂,人丁兴旺。

  如果我的浪漫乡愁会被看懂,那我情愿也是白鹭或者其他中的一员,从未走散,永不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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